[安徽]陈广玲

    没想到，和失去联系20多年的王垂樾老师在网上“重逢”了。

    读初一时，王老师来代我班的语文课。他的板书漂亮工整，闽南腔普通话如雷贯耳，严厉得让人敬畏。

    我个子瘦小，坐在第一排，上课时不敢动一下。有天课间，他走到我座前看了看，并摸了摸我的头。我抬头看见那双微笑的眼睛，第一次感到他那么慈祥，像父亲一样。后来，不管是在教室还是在路上，只要遇上，我都会怯怯叫一声“王老师”，而他总是慈爱地微笑着，有时还摸摸我的头。

    那时，师生常要到校办农场去劳动，路上往返常常遇上王老师。他穿一件白色的圆领汗衫，迈着大而快的步伐，汗流浃背的。有次，我挑玉米挑多了一点，途中遇到他，他微笑着停下来，说我还在长个子，不要压重担，将我箩筐里的倒一些到他的大箩筐里，迈着大快步走了。望着他汗湿的背影远去，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    不久，任课老师回来了，王老师给我们上最后一堂课，讲解成语“倚门倚闾”，说的是齐王的宗族王孙贾，15岁就被召进宫当侍臣。每当他入朝，他母亲总要再三叮嘱他早些回来。若他回家晚了，母亲就会焦急地倚在门外等他。王老师说，他的老家在闽南，老母亲也常这样焦急地倚在门外等他回家。再后来，他真的调回老家了。

    我们断了音讯。直到前年，我获知了他的QQ号。

    “海上生明月”是他的网名。这两年，我们在网上聊了很多，我这才知道他是福建师范学院毕业生。从1958年来到1980年离开，他把青春热血都献给了山区小县城，他说，那是他的第二个故乡。回闽南后，他又带了好几届毕业班，退休后回到老家晋江金井洲村。

    他已经70多岁了，是个坚强的人。他有三个孩子，然而，男孩在一场车祸中丧生，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。如今，在中国香港、菲律宾的两个女儿成了他深沉的牵挂。他说：一份牵挂就是一份幸福……

    今年暑假，我终于如愿以偿，去晋江探望了老师。

    那天，我从上海转道厦门来到晋江。“你终于还是来了，终于还是来了……”他微笑着重复这句话，眼里闪着泪花。

    院子里，鲜艳的扶桑花热情开放着。夏风吹过，我们一边聊着 ，一边品茶。说不完的话，叙不完的情，总觉得时间匆匆……

    回到上海，已是晚上。我看到“海上生明月”的留言，希望我还能去看他，还说：“古人倚门倚闾，对于你的再次到来，我也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