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情偶寄

    [安徽]包光潜

    母亲屋前有蓬蜀葵，每逢阳春三月安然初绽，端午明亮妍丽，一直开到秋天，仍然红艳艳的，如火如荼。每每站在它的面前，显得自己矮小。我不知道它叫什么，便问母亲。母亲说出的名称，当然是俗名，叫“一丈红”。我就笑，这名字真好！数量词用得妙极了，不仅说明蜀葵之高，而且还表明它的花期之长。

    母亲喜欢它，是因为它是乡间必不可少的中草药，譬如谁家的孩子害了脓疮，挖点蜀葵根，煎点汤水，喝几次即可消肿去毒；尿道或肠道感染，喝点葵根汤，炎症自然败退。如果是哪家小媳妇妇科有疾，也总是羞羞答答地来找母亲讨点蜀葵的。

    母亲的蜀葵，五彩缤纷，有妍红，有绛紫，也有粉红和淡白。它们叠瓣重色，花形硕大，浓淡夹杂，深浅相映，远远地望去，妙不可言。特别是端午时节，蜀葵花开得最旺，一直到流火的七月，让寂寞的乡村红红火火，热热闹闹，这也正好慰藉了寡居落寞的母亲。

    秋后，蜀葵花渐渐地凋零枯萎，母亲便将它们砍倒，打捆，然后放到水沟里浸泡，并压上沉重的石头，免得被溪水冲走。一段时间后，蜀葵皮便从秆上自动地剥离。母亲将它们从水里捞起来，即可得到蜀葵麻。这种麻丝不及苎麻，却可以编织草鞋，也可以捆扎扫帚。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之后，母亲便坐在门槛上，望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流水，嘴角蠕动，仿佛自言自语，又好像与风言，与水语，只有风和水可以把她老人家的心思捎给子女。于是，我们便不约而同地回到家乡，母亲早早地站在栽蜀葵的位置，眺望我们的身影，喊着我们的乳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