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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:30年的评弹演艺生涯,对于你而言,印象很深的是哪件事? 袁小良:1990年,当时我父亲身患重病,而北京当时正在举办亚运会。苏州评弹团受邀去北京演出,我当时是男一号,要演出《七品书王》。我临去北京的时候,告诉父亲这件事,他很开心。父亲说他一辈子的心愿就是上北京演出,在儿子身上终于实现了。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听父亲的说的话。因为到了北京没几天,我父亲病重过世了。当时我母亲跟评弹团的领导说,不要告诉我儿子,怕影响我演出,等演出结束后再告诉我。但是评弹团领导考虑到这对于我来说是大事,况且我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儿子,如果连追悼会都赶不上的话,以后可能会怪他们。但是如果说的话,追悼会当天,又恰好是万里要在北京看我演出。所以评弹团领导还是决定,这件事告诉我,但是要我自己拿主意。当然他们心里是觉得,要是我回苏州了,这个演出怎么办。我当天夜里三四点了,还在哭,很伤心,但是第二天我擦干眼泪,振作精神,还是坚持演出。演出圆满成功。这是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。 记者:你的三位老师对你的艺术道路影响很大,当初为何收你为徒? 袁小良:我的老师龚华生,他的说表和创作是一流的。而我的另外两个老师,都是流派的创始人,一个是尤惠秋,一个是薛小飞。但是他们对艺术的要求很高,从来没有收过正式给他们磕头、拜师的徒弟,尽管叫他们“先生”的人有很多,也有很多人说是学习他们的。他们觉得,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,他们看不上的,是不能学他们的流派的。我是从1980年开始就崇拜他们两人,就唱他们的流派,他们也都知道,但是一直没有松口要收我这个徒弟。因为可能我小时候比较张扬,有时候弄个爆炸头发型,很多人都看不惯。但是专业又好,我的唱会把自己的想法融入进去。以前他们一直不肯收,但是到了1998年,人家都知道,我唱的不是小飞调就是尤惠秋调。而且我根据自己的嗓音特色,对人物性格的把握,加入了一些新的,唱到后来,已经不是完全的小飞调和尤惠秋调了。其实大师们的调也是在他们的先生所唱的调上发展而来。在所有的比赛等场合中,都是用我自己的风格来唱他们的唱腔,有独特的韵味,所以他们欣然答应。而且他们也是好朋友,同时答应,而且在同一天收我为徒弟。 记者:基辛格很欣赏苏州评弹,据说你的演出深深地打动了他? 袁小良:去年秋天有一个台湾商人,在每天晚上在苏州各处听评弹,一边听评弹一边还到处打听袁小良的联络方式。结果好不容易,终于被他在中国苏州评弹博物馆找到了我,他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。为什么呢?他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我听。原来,他的儿子是在美国白宫的,听说老爸要到苏州来投资。他儿子就对他说:“老爸,你到了苏州一定要去听去评弹,而且一定要去找一个叫袁小良的评弹演员听评弹。”他的儿子在美国白宫整理基辛格的回忆录时,看到其中有一段写道:1971年的时候,基辛格到中国来给尼克松斡旋中美关系打前战。到了1996年的9月底,这次,基辛格以私人身份到中国来斡旋中美关系。外交部就邀请他游览长江三峡,请了一位杨氏太极拳的创始人、一位国学大家和苏州的两位评弹演员与之交流,其中那位男性的评弹演员就叫袁小良。这几个人陪着基辛格在长江三峡游览了好几天,每天傍晚为他演唱半个小时的苏州评弹。基辛格非常喜欢苏州评弹,从演唱到服装,从表演到气质,苏州评弹显露出的细腻、儒雅深深地打动了基辛格,扭转了他对中国传统戏曲的印象。这位台湾商人的儿子看到了基辛格回忆录中的这段描述,决心一定要去听一听苏州评弹,一定要去拜访一下唱苏州评弹的袁小良。这位台商后来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评弹迷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