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平常的炖蛋,也离不开小小女儿葱,切成碎碎的葱花,刀刃上全是绿绿的汁液,如多情的泪。两只红皮草鸡蛋磕破,筷子沿顺时针方向快速调散,加小半钵温水,撒点细盐,淋上芝麻油,不忘撒上葱花。锅里煮的是米饭,已然“咕嘟”“咕嘟”烧开,袅袅蒸汽中,将小半钵蛋液轻轻地按进锅中,盖严锅盖,再添两把柴火,若是电饭煲,随它去就是,锅内的热气自会蒸熟。一会儿揭开锅,饭熟,炖蛋也熟,雪白衬着金黄,饭香裹着蛋香,小半钵已变戏法似的膨胀成满满一钵子,油汪汪的,吹弹得破,青嫩的葱花特别惹眼,挖上一匙,尝一口,细嫩,鲜香,柔滑又爽口,忍不住就舀了几羹勺,拌了米饭,“呼哧呼哧”吃得香极了。 饭锅内炖鸡蛋,方便,快捷,还低碳,是市井百姓极平常的烹调方法了。若手头有配料,也可做成花样繁多的炖鸡蛋。水乡人最爱的要数麻虾炖蛋,出水鲜的麻虾如今已属罕见,倒是麻虾酱还有得卖,舀上两小勺与蛋液一同下锅,倒点生抽,饭锅里炖好,浇点香油,麻虾已成紫褐色,那股子特有的麻虾鲜,伴了蛋香,一点不觉得腥,真的打嘴巴都不肯松口的,麻虾炖蛋至今是我认为的水乡至味。 银鱼炖蛋,看看已让人垂涎。银鱼雪白,一条条半埋在金黄的蛋羹中,如酣眠中的丽人的手臂,真叫人浮想联翩。而那点缀其中的翡翠似的葱花或香菜更衬得这道菜的金黄与银白,不仅富贵,而且诱惑得人胃口大开。端上桌,首选它必是无疑。 花蛤也宜炖蛋。买回来,撒点盐,养上一宿,让花蛤吐去泥沙,洗干净,装盆,倒进蛋液,加上葱花、姜末,隔水炖。水开即成,端上来就让人有惊艳之感,一只只原本紧闭着的花蛤,全都大大方方地张开了窗户,如展翅欲飞的蝴蝶,淡黄棕褐的蛤肉,裹在水汪汪的蛋羹中,又似一个个刚睡醒的蚌壳精,可爱得很。夹一只,先嗍去炖蛋,再吃蛤肉,特别的鲜、韧,不同凡俗的香。而那蛋液因为吸足了花蛤的鲜味,更是锦上添花,美上十分。有时,我也做肉末炖蛋,不过将肉末调进蛋液中罢了,加点自家做的黄豆酱,待出锅时,多撒些水灵灵的葱花,养眼呢。那肉末已呈酱色,在炖蛋的滋润下,更加芳馥盈人,下饭正好。 螃蟹上市时,剔出的蟹肉、蟹黄一样可以用来炖蛋,那滋味美的,真是没法说,都说“一蟹上桌百味淡”,何况是净肉净黄又无丝毫渣滓,单是瞧瞧那橙红的蟹黄洁白的蟹肉堆在蛋羹上,也好看啊。那滋味不必说,谁尝谁心里美。但这道菜须得趁热吃,凉了就有了蟹的腥味,反不好了。 枸杞艳红,常用来煨鸡汤、炖猪蹄或煮粥,炖蛋也不错的。一粒粒如小小的红宝石落在金黄的蛋液中,亮晶晶的,喜气洋洋的。口里品着嫩滑的蛋羹,顺便又尝到了甜津津的枸杞,让人心里更增一分美意,多开心。 朱秀坤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