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孔祥东

    惊悉柯明先生在美国去世，享年92岁。我对他的记忆虽是一鳞半爪，却简单清晰。

    柯明上世纪80年代中期，即因为要与台湾年迈的父亲团聚，移民美国。而我是在90年代初，从江苏文艺出版社读者服务部办公室挂的两幅画上认识他的，其中有一幅两手托腮的大头娃娃。发行科长说这是发行科的见证物，但不久搬家可给我一幅。搬家后画没了，我却没有拿到。

    没想到，2001年初，年近80的柯明回国送黑发人，我能见到他，并且向他讲述大头娃娃的事，希望请他画一幅。他说到美国后已经不画这种童趣的画了，答应送我一幅新的，并且说他近来对书法特别感兴趣，并送了我一幅钟鼎文李商隐诗《锦瑟》。那次柯明在国内逗留了有两个月，好像是春节前最冷的时候，江苏人民出版社或蔡玉洗个人对这位退休老人特别照顾，让他住在凤凰台饭店，后来在胎死腹中的凤凰台美术馆为他办了一个小型展览，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《柯明画选》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里柯明像个老小孩，让郜科陪他去看拍卖、看展览，也是郜科陪他到我曾经的南阴阳营家中看钱松喦，看陈崇光。还听他说去看高马得，正好我在他房间时方骏来看他，他与马得聊画戏，方骏与他说至今画山水仍要打底稿，切磋的都是艺事。他身处海外虽早已离开美术圈，但自身并未脱离艺境，仍在对中国画深究不息，且多有心得。印象最深的是，他说，朱新建这样画，如一个懵懂顽皮的小孩，歪着头打转转，受到大人的夸奖，以为打转转好，就不断地表演给大人看。柯明说这些，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方外高深，相反他感觉自己在美国写字画画没有环境氛围，显得缺乏自信。

    在美术圈中提到柯明，没有不敬重的，玩画的圈中喜欢柯明画的也很多，圈外人对他的画更是人见人爱。可他在多部动画电影获造型大奖、第六届全国美展获银奖、国内一线画家纷纷走向市场的最好时机，远离了美术圈。说来也怪，美术圈似乎人在人情在，人走就歇菜，李山、杨明义都耐不住在海外被国人遗忘，又杀回国内美术圈。柯明没有怕被人遗忘而回来的打算，于是他的画价便与古画一样，只有喜欢的人悄悄的买，没有起哄凑热闹的。他的老朋友马得、忘年交郜科，画价都比他高，朱新建的画更是热得爆棚。我无意贬损别人，而同类型的画放在一起总是可比的，上述三人恐怕也不敢不敬佩柯明以及他的画。柯明的画要么没有大尺幅、大题材、大数量，没有被资本市场关注。特别是没有大数量，有些缺乏大众参与。但若任意买到一张恰都是最美、最精致的！

    我也纳闷，当前投资为主导的艺术品市场，热门交易品种，没有人考究艺术品质，而是津津乐道涨价概念。品质可带来欣赏的愉悦，涨价的终极卖给谁？

    那年柯明回到美国后，通过郜科送给我一幅新作：长须皤然的寿星。色彩明快、线条如丝、民俗味、装饰性，与他既往的绘画无异。可惜在旧家中未取出，不知流落何处？我向柯明先生致歉！